第八章 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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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彼达走到了戴缅恩的菜园。

秋天快到了,这座山城的天气愈发的寒冷,彼达穿上了他的厚外套,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一沓文件,另一只胳膊向着戴缅恩挥手打招呼:“嗨,戴缅恩。”

“嘿!”戴缅恩回应道。

彼达问道:“菜园弄得怎么样了?”

戴缅恩坐了下来,把脏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收割也即将结束。是时候让一切顺其自然了。”

“是啊…”彼得说得小心翼翼,话音越来越小,生怕刺激到戴缅恩的神经似的。最后,他叹了口气,挠了挠头,然后在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几分钟,而戴缅恩则在清除从地里冒出来的一些杂草。

“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戴缅恩摇了摇头:“是不一样了。”

“不愿相信,实在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是的。”

“但不幸就这么发生了。发生在亚历克斯身上,也同样发生在鲍勃身上。至少……老兵活得已经够久了,比大部分人都久。”

戴缅恩低着头,看着手指下那冰冷干燥的土壤,沉声道:“是的。”

彼达探身向前,焦虑地紧握双手:“那么……你觉得……今晚去哈珀酒馆怎么样?为了老兵喝一杯。”

“抱歉。我不去。”

“为什么?”

“就是……不想去。”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理解你,戴缅恩,真的。我们都理解。大家和他的关系都很好,虽然你们俩……可能有更深的感情。但哀悼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是时候继续前进了。鲍勃也不会希望你继续这样痛苦着。”

“我知道。”戴缅恩打断了彼达的话。

彼达垂头丧气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向菜园外走去。

“我们都在等着你回到我们身边,戴缅恩。”彼达背对着朋友说道。

戴缅恩继续一个人在干着农活。

鲍勃死后,很多事也有了变化。卡林上尉因在战场上受伤而死,军队为他举行了葬礼。而鲍勃的尸体怎么了,他们无从知晓——阿汉说这是政府的事,就只能这样了。现在的阿汉接任了上尉,所以他们没有任何争论的资格。

由于卡林的死,他的副官因未能保卫该地区以及由此造成的人员伤亡而羞愧地辞职了。这在全国范围内变成了一桩丑闻,甚至有《亚格斯时报》的记者前来采访。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被禁止与媒体交谈,但彼达通过他家里认识的关系,设法得到了一篇题为“英勇部队在扎马伊暴乱中为生存而战”的专栏。然而,故事的主要内容仍是卡林和扎马伊边境巡逻队现时管理层的丑闻。因此,阿汉被任命为新任上尉。作为一名军人,阿汉在他的职业生涯里,领导作风一直以高效和强硬著称。

诚然,阿汉让扎马伊边境巡逻队进入了战斗状态。除了在市内以及包括东郊在内的周边地区更频繁地巡逻外,他还下令士兵们每天进行训练并每周定期向长官汇报。士兵们开玩笑说,他们现在才像是是军队的一员,他们如此自豪是因为感到比之前更有凝聚力。总之,尽管鲍勃去世了,但军营和整个城市周围的氛围都是好的。所以,缠绕着戴缅恩的阴郁就特别刺眼。

一个寒冷的早晨,戴缅恩把植物床盖上塑料布,以保护它们免受寒冷的冲击。

“打扰一下?”

戴缅恩转过身来,正要放下手上的农活。在菜园入口处站着一位矮小的老妇人,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穿着一件使她四肢显得更短的大外套,一条羊毛围巾遮住了她的声音,并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你好……你是迷路了吗?”他肯定以前从未见过她。

“你是戴缅恩吗?”

他眨了眨眼睛,站起来面对她说:“是我。”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他,好像他是市场上的牲畜:“你不冷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长袖衬衫和长裤,确实觉得有点冷,但他没有注意到。“一点点。”

“我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你穿成这样。话说你有外套吗?”

“在军营里。”

“是冬衣吗?”

“不算是。翡尔乐的冬天没有那么糟糕。”

“亲爱的,你要清楚你是在扎马伊。来吧,”她转身离开。“去给你买件像样的外套。”

“嗯……女士,你是谁?”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不耐烦地插着腰:“我是苏珊!”她说,好像是在回答她所听到过的最简单的问题。

“哦。好吧。”戴缅恩回答道,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珊开始走远,而他则跟在她后面,急忙跑两步凑上前去,“请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她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是鲍勃告诉我的。”

“等等,是鲍勃告诉你的?你认识鲍勃?”

“我当然认识鲍勃,”她说着,拐进了另一条街。他们就在中央广场附近,在一条他经常经过但从未走过的路上。这里有很多商店,包括服装店。

苏珊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它们。“麦克森的……不,不行,太贵了。棉花和毛皮……缝线不够好……”

“呃……您是怎么认识鲍勃的?您是不是……”戴缅恩欲言又止,“是他的情人吗?”

“不是,”她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他的眼里只有艾米。”

“艾米?”

“是的。艾米·哈罗。可怜的姑娘。"苏珊叹了口气。突然她似乎有主意,“托马维奇老头那里也许有合适你的衣服,有点过时,但至少物美价廉。但不在这里。我们走!”她以极快的速度走远,戴缅恩又急忙跟上。

“那……鲍勃,他跟你提起过我吗?”

“是的,那个老流浪汉挺喜欢你的。”

“我......我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她在另一家店面前停了下来。在戴缅恩看来,它相当破旧。

“你确定是这里吗?”

“当然,我认识托马维奇好多年了!我们进去吧。”她一脚迈进了店铺,戴缅恩站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当戴缅恩进门时,就看见一个秃头老者,苏珊正在和他说话,并指着戴缅恩。老人拿着卷尺走到戴缅恩跟前,给他量了尺寸,“好一个宽肩膀的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军人?”

“是的,先生。”

“孩子,你是从哪来的?”

“翡尔乐,先生。”

“哦!我听说南方的空气很好。”

“还不算坏。”

“反正肯定比这里好。”

“嗯……是的。”戴缅恩尴尬地回答。那些生活在特里安山脉之外的人,总是会羡慕那些生活在其中的人。他知道为什么。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才能让锈土豆生长,而锈土豆已经是最顽强的作物之一。当然,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听说过亚格斯以外的世界。但听说并亲身经历完全是另一回事。

苏珊和老人为他挑了一件棕色的厚外套,他猜老人就是托马维奇。这厚外套只是羊毛的,毛皮的太贵了,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保持温暖,尽管有点痒。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戴缅恩付款后向托马维奇挥手告别。一出门,苏珊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好多了。”她满意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去西边了。”

“西边?”戴缅恩问道,苏珊继续飞快地走着。

“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去西边?”他只去过扎马伊的一部分地区,和东部一样,西部的大部分是居民区,向来都没有什么麻烦。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因为那是我住的地方,”她实事求是地回答,然后突然停下脚步,擦去脸上的眼泪。“鲍勃住在那边的一间小屋里。他没带你去看过吗?”

戴缅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说实话,他不是那种过多去谈论自己的人。”

她点了点头,道:“听起来像他。总是为别人着想。好吧,”她继续说道,“反正我认为你是他信任的人。”她最后这句话既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言之于他。

扎马伊有一条摇摇晃晃的公交环线,他们乘坐它来到了城西。这里比军营附近安静多了。走动的人很少,而且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里的建筑看起来很旧,但保存得很好。“为什么不让更多的人搬到这里来?”他问道。

苏珊耸了耸肩,说道:“有很多原因。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这里曾用于与伊斯坦西亚的贸易往来。而那里现在只是一片沙漠。尼亚也是一样,原来也有一些社区……”

她望着天边的云朵,仿佛上面某处有一扇能够通向过去的窗户:“我的朋友耶夫曾是其中一个市长。但酸雨下个不停,空气也变得更加糟糕了。大多数人认为不值得继续坚持,胆小的人不适合成为戈雷区人。”

戴缅恩对西部有了新的认识。他看到了往昔的希望,也看到了今日的忧虑。情况会有好转吗?

“人们没有渴求太多,戴缅恩。”苏珊说道,“但他们希望能够平静地生活,并得到一些小小的安慰。也许他们认为,扎马伊在未来无法提供这些。但是我们终将会看到。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扎马伊人比看起来要坚强很多!”她骄傲地昂起了头。

戴缅恩笑了,肯定道:“我看得出来。”

他们来到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房子前。苏珊敲了敲门,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大块头男人打开了门。他警惕地看着戴缅恩,问道:“这就是那个小伙子吗,苏珊?”

“是的。他就是鲍勃经常提起的那个人。”

“好,”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进来谈。”

他带着戴缅恩和苏珊走到了屋后,那里有一间破旧而整洁的小屋。在屋子的一边,戴缅恩可以看到鲍勃已经耙了一些地,似乎正在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园地。戴缅恩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天堆积的所有可怕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你还好吗?”大胡子男人和苏珊关切地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原来停下了脚步,只是双眼无神地注视着。

“我没事。抱歉……”他说道。

那个大胡子男人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戴缅恩惊讶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接受了这位老人的拥抱。

“孩子,他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大胡子男人说道,然后转过身来,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小屋的门。

“好了,我们到了。你进去吧。”

戴缅恩看着苏珊他们,说道:“你们不跟我一起进来吗?”

苏珊摇了摇头道:“正如你所说,鲍勃是个注重隐私的人,我们一直很尊重他。但是……”她看向那个大胡子男人,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慢吞吞地说道:“鲍勃……让我们有理由相信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我们也无法得知。所以我们想,如果你愿意的话,让你来看看。”

听到他们说的话,戴缅恩觉得一阵寒意,尽管他穿着大衣。

发生了什么事?也许,鲍勃的死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他不假思索地走进了老兵的小屋。

在遥远的南部,特里安山脉的另一边,新薛图蜿蜒的鹅卵石街道上,一间小咖啡馆内,参议员乔韦克·奥布雷马克正坐在角落里。那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照了进来。

外面,人们走在街上,忙着自己的事。他所在的地方是老城区,从悬崖顶和政府大楼一直向下延伸至海岸线。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私人车辆,大多数都是黑色的政府车辆,载着参议员们进进出出。这一切是那么的和谐。

这是城里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他喜欢到这里来,喝杯茶,看看报纸,看看人。一位身着彩色连衣裙和高跟鞋的女士从旁走过,一只胳膊下夹着一个包裹好的盒子,好像正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而一对老夫妇边走边斗嘴,尽管他们紧握着对方的手。

奥布雷马克对他们笑了笑,想起了他和自己妻子的关系。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注意到一个金发男人径直朝咖啡馆走来。

当然,他并不是来这里消遣的。他竟然差点忘了。

那人走进咖啡馆,坐在他的对面。一位女服务员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杯子。奥布雷马克往里面倒了茶。

“鲍勃死了。我今早收到一份报告。他在扎马伊暴乱中丧生。”

那个金发男人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死了? !”

“是的,请小声点。”奥布雷马克说,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咖啡馆。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坐在咖啡馆另一边的桌子旁闲聊。他们对奥布雷马克和他客人的对话毫不在意。

京坐下来,手抱着头。茶放在他手肘旁,被遗忘了,静静地变冷了。“我们早该知道的。”

现在轮到奥布雷马克感到惊讶了:“你们早该……?”

“弥诺陶大迁徙经过扎马伊后,我们从格斐亚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格斐亚的消息?”

“是的。辛迪加接了一单大买卖。”

“辛迪加!恐怖组织?刺客?”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错。”

“你认为鲍勃是被辛迪加派人暗杀的吗?”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无法确定他们的目标是谁。但我们知道太平洋储运参与其中。”

“太平洋储运!巴路阿德的爪牙,情况越来越糟了。为什么会牵扯到太平洋储运?”

“不知道。但据说是面子家族同意并支付的报酬。”

“什么家族?”

“面子家族。他们是太平洋储运公共关系的领头家族。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也负责太平洋储运的间谍活动。”

“但是为什么太平洋储运要置鲍勃于死地呢?这跟波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知道波兹一直在和一些太平洋储运的代表会面。但要做到杀死鲍勃的地步?”京摇摇头,“我们遗漏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决定要离开。我原本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指挥官的死,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离开?”

“没错。我们要分开行动。杰克和司帝尔会穿过尼亚去奥曼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监视过帝国的一举一动了。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鉴于目前发生的一切,我们不能断定他们与此事无关。”

“那你呢?”

“我要去格斐亚。原本是要去调查辛迪加那消息的来源和太平洋储运,但是现在……”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清晰地刻着愤怒,“我要找出杀鲍勃的凶手,他们会告诉我真相,然后死在我手里。”他说出最后这句话时,那凶狠的神情给奥布雷马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养的一条狗:一旦抓住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会为了爱或金钱而放手。

“好……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的。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资金,当然……”

“没必要,”京笑着说,“过去几年,我们过着奢侈的生活,但它不适合我们任何人。我们会自己处理好的。”

“那好吧,”奥布雷马克说道。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他伸出手来,京用力地与他握了手。

参议员说道:“很荣幸与你并肩作战。”

“我也是,参议员。祝您好运!”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他的茶放在桌子上,早就凉透了。当他推门而出时,门铃发出了悦耳的叮当声,他回头看了奥布雷马克一眼,“你会需要它的。”说罢便离开了。

奥布雷马克在咖啡馆里独自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他的盟友们都有各自的任务,而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城里。他需要行动起来,找到可以信任的人,解开波兹所编织的错综复杂的阴谋。他已经来不及为鲍勃做任何事了。

而对他的祖国来说,这会不会也太晚了呢?

戴缅恩不知道该对鲍勃的住处有什么样的期待。他曾猜想像鲍勃这样声名显赫且有丰富阅历的人生,房间里应该满是战利品和奖章。但事实上房间里却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简朴。一间单人房,一个角落里靠墙摆放着木床和朴素的羊毛毯。有个小床头柜,上面放着一张镶了框的照片和一本艺术家“杰”的插画集。床脚是一个简单的金属箱子。除了床,窗边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园子的另一端。桌上放着一些简单的工具以及几支钢笔和铅笔。在房间的另一端,靠近戴缅恩站着的那扇门附近,也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烹饪工具:一个便携式炉子,锅和平底锅、盘子、碗、勺子和叉子。它们都被干净整齐地摆放着。除此之外,厨房对面还有一个大衣柜。在房间后部,有另一扇门。戴缅恩走过去打开门,是通向后面的空地,还有一间小厕所。有个小洗衣盆就在门边。他关上门,重新审视着整个房间。

他从床边的照片和插画集开始看起。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用胳膊搂住了女人的肩膀,两人都开心地笑着。插画集里有艺术家周游酸雨世界的地图和插画,还有一些鲍勃写的小注释。戴缅恩决定带上这本有纪念意义可以随身携带的插画集,尽管书中只有一些鲍勃的小注释。他把插画集放进新外套的一个口袋里。检查完箱子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整齐地摆放着备用衣物、急救箱、工具箱、绳子和其它杂物,没有任何关于他发生了什么事的线索。他转向窗边的桌子,坐在椅子上,拉开桌面下那个大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沮丧地用力关上,但却听到撞击声,好像有什么在抽屉的后面。他又拉开抽屉,什么也没看见,再慢慢地合上,没有动静。他又打开抽屉,然后很快地合上了,还是没有动静。戴缅恩沉思了片刻,然后快速地拉开再合上,响声出现了。他在抽屉的底部敲了几下,发现里面是空心的,用鲍勃桌上的工具打开了抽屉的假底。

在里面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皮革笔记本,戴缅恩将它拿出来快速地翻阅。笔记本上面的笔迹和插画集角落里的潦草注释是一样的,也是鲍勃写的。然而,他无法看懂写了什么。这些笔记每个单字都能看明白,但却被奇怪地混在了一起。难道是某种密码?戴缅恩因激动而紧张了起来。不管是什么,这肯定是个线索。如果鲍勃所做的这些,不仅仅是为了隐藏日志本身,而是其中用代码编写的内容,那它一定至关重要。他把笔记本放进大衣口袋,和之前的插画集放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抽屉归位。

戴缅恩又再检查了一遍金属箱子,把里面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取出来,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秘密,但依然没有发现。最后,他打开衣柜,里面挂着鲍勃的备用战斗装备。这和他在军营里穿的没有太大区别,还是检查了一下。在其中一个腰包里,发现了一个皱巴巴的小防水袋。他困惑地看了一会儿,以前见过这个吗?夕阳透过窗户洒在防水袋上时,戴缅恩终于回想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鲍勃给他看过的。打开防水袋,里面保存着鲍勃珍藏的咖啡豆。他回忆起老兵说过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可以喝到咖啡的世界。他把防水袋收好,衣柜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或者线索,但他决定多带一把手枪和小刀。多一手准备,以防万一。

当戴缅恩走出来时,大胡子男人和苏珊正在那里等着他。

“怎么样?”苏珊问。

“呃……”戴缅恩回应道。他思考着什么应该告诉他们,什么不应该告诉他们。

他不确定他们到底想知道多少:“那个……”

大胡子男人走上前说道:“孩子,也许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嗯……是的。抱歉。”

“没必要道歉。”苏珊说。“这正是鲍勃想要的。现在,”她转过身,眼睛已经盯着下一个目的地。“该吃饭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久没吃过一顿好的家常菜了。我可是个很好的厨师,你会感受到的。麦克,你要一起吗?”

麦克紧张地捋了捋胡子:“抱歉,苏珊,我太太已经煮好饭了。如果你们也想一起……”

“哦,不,你要养活的人已经够多了。来吧,戴缅恩,就你和我!还有我那没用的儿子,如果他饿了就会出现。来吧,走这边!”说完便径直离开。戴缅恩看着那个被她称为麦克的男人。他笑得很开心说道:“你最好快点跟上,孩子。她可不会放慢速度的。”

“我注意到了。”戴缅恩笑着说,然后追了上去。他能感觉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他打算和苏珊吃完晚饭后,直接回到营房,和谢特林、彼达和杰迈讨论他的发现。他确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能解决问题。他们要破译鲍勃的日记,解开谜团,然后为他们的朋友报仇。无论是谁对亚格斯的英雄,同时也是他的导师,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能任由其逍遥法外。他一定要让那个人受到制裁。

在扎马伊巡逻队的军营,电话铃声响起。

男人第一时间拿起了话筒:“长官好。”

“鲍勃的死讯怎么这么快就传开了。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这个事不能声张。”

“对不起,长官。我的人并没能够第一个发现他尸体。”

“那是谁?”

“是他小队上的人,长官。”

“嗯。是你管辖的小队之一吗?”

“是的,长官”。

“他们和那个老家伙一起工作了多久了?”

“自从他被派到这里,长官。”

“我明白了。”

“他们不会成为什么麻烦,长官。只是一些孩子。”

“我不喜欢留下任何隐患,上尉。”

“……是的,长官。”

“我有个想法。”

“嗯?”

“我的秘书会把细节发给你。你只需要遵循命令。毕竟你是一名士兵,至少能做到这一点吧。”

“当然,长官。”

“很好。这事已经拖得够久了。我要做个了结。”

电话挂断。阿汉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思索着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