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伊斯坦西亚的呼唤

cover

最开始,彼达与谢特林也和戴缅恩一样,对老兵留下的这本笔记感到兴奋不已。

“我们到底应该如何破解这个密码?”在过去几天尝试失败后,彼达抱怨道。

笔记本里的每一个字母、数字和单词就好像随意地摆在那里,明明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尝试过用将它们之间互相替代,猜测某些单词的含义。尽管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但他们只证明了一件事,只靠运气是没用的。

大约在戴缅恩带回笔记本一周后,谢特林指着笔记本最后被标记的那页上的椭圆形说道:“看这里。”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问题?”戴缅恩疑惑地皱着眉回应着,“只是一个空心的椭圆形。”

“是的,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它其实不是空心的,你摸摸纸。”

戴缅恩伸手摸了摸。

确实,这里的触感略有不同,就像干墨水一样。

“隐形墨水?”

谢特林获胜似地在空中挥舞着拳头,“正是这样,我们终于找到方法了!现在只需要弄清楚如何让它显露出来。”

这个过程比他们预期的要容易得多。只是将它放在阳光下,就能辨别出一个词:巴别塔。 

“什么是巴别塔?”谢特林问道。

戴缅恩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我也从未听说过。”彼达附和道。

他们叹了口气。又是死胡同。

 “好吧,”戴缅恩说道, “我们四处打听一下吧,也许在城里,会有人听说过“巴别塔”。或者它可能是其他东西的代码,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起码比那些随机的字母和数字好多了。”他说着,但还是掩盖不住沮丧的神情。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装作不经意地向朋友和同僚打探情况。

戴缅恩拜访了在西区的苏珊和麦克,但没什么收获,尽管从苏珊那里得到了另一顿丰盛的家常饭。

彼达借着和萨拉闲聊,在哈珀酒馆附近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里是城市八卦和信息的集散地,但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谢特林也和一些老师讨论了这个话题。尽管他们都无法提供任何细节,但有一个人挠着头,好像在努力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回到军营,谢特林向戴缅恩和彼达转达了他获得的情报:“那个老师告诉我,以前听过有些地区的人会称戈雷区里那些高塔为巴别塔,那些塔在我们的一些大城市里也有。但具体从哪听来的,已经不记得了。”

“巴别塔,”彼达沉思着,说道,“在戈雷区里?我们现在离戈雷区不远。尼亚和伊斯坦西亚的戈雷区几乎可以说就在家门口了。要不我们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但我们要怎么向杰迈下士或者阿汉上尉说呢?”戴缅恩说道。

自从阿汉上台以来,杰迈不仅忙于训练他们,还忙于训练其他小队。他们怀疑她正在与其他下士争夺晋升为中士的机会。

 “杰迈也是关心鲍勃的啊,戴缅恩。”谢特林指出,“她会听我们的,也许可以获得探索任务的许可。”

“不知道我们还会在这里驻扎多久?”彼达说道,“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差不多七八个月了吧?可能今年都会在这里,可以继续看看会不会有其它发现。也许我们还能在笔记中得到更多信息,比如找到破译的代码。我们可能不必进入戈雷区的。现在甚至都不知道鲍勃和这个巴别塔之间的联系。”

戴缅恩紧咬着嘴唇,他不喜欢等太久。在他看来,他们拖的时间越久,事情就会越糟糕。然而,他也能理解彼达的想法。因为除了这本笔记外,他们仍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鲍勃是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更多的,都只是他自己的怀疑。他确信笔记里一定有他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巴别塔”这个词并不能对任何人或任何事物构成犯罪的指控。它更像是个谜!

“你们俩要不要跟我来?”戴缅恩问道,“在我们服役结束后?”

“嗯,”彼达说道,“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在想……嗯,我在想也许能和萨拉安顿下来之类的。把她带回新薛图,把她介绍给家人等等……”

“哇!你是认真的么?”

彼达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 “是的。我想我爱上她了,无法自拔。”

谢特林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你个猴精!”

“你呢,古斯塔夫?”

谢特林靠着他的床柱说道:“其实,这个学校已经给我提供了一份全职的工作的机会,在我服完兵役后,我打算接受。虽然钱不是很多,但可以积累经验。我可能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然后考虑搬回南方,也许是巴路阿德吧。”

“嗯,”戴缅恩想着,“太棒了。恭喜你。”

谢特林不好意思地揉着头发,说道:“啊,其实也没想好。暂时也没什么变化,除了我不想做那么多的训练。希望能成真。”

“戴缅恩,你唯一的计划就是这本笔记吗?” 彼达关切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好吧,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你是想留在扎马伊,还是军队,或者是什么?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棒的园丁吗!也许你应该加入附近的某个农场。”

戴缅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实话实说,我只是,我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我们已经如此接近真相了,目前我很难考虑其它事情。”

“好吧,”谢特林说,他双臂交叉在胸前,“虽然我不想赞同猴精,但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戴缅恩,你的生活可以做很多不同的事情。你真的确定想要跑进戈雷区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不置可否地回答说。老实说,进入那里听起来并不可怕。他不想回家,在什么都没做到之前。也不想留在扎马伊,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

这次谈话的几天后,三人组又回到了相当常规的日常生活中:谢特林多是在课堂上,彼达和萨拉就在哈珀酒馆周围打转,而戴缅恩仍在试图解开鲍勃的笔记,而非做园艺。

在他们训练结束后的一个寒冷早晨,杰迈命令三人组跟着她去见阿汉上尉, “阿汉长官想找你们谈谈。你们仨都要去。”

三人组面面相觑。阿汉从来没有对他们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他们仨也没有违反什么军规。

 “为什么?”他问杰迈道, “是我们惹上什么事了吗?”

下士面无表情地回应: “这不是你们该问的。我们走吧!”

她带头离开,但就在她走之前,戴缅恩听到她轻声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他们来到军营最高那层,阿汉上尉的办公室。宽敞开放的前厅,有许多勤务兵正拿着一沓沓的文件忙碌着,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则在奋笔疾书,即便在其他军官询问事务时也是如此。 

杰迈领着他们沿中央走廊直接走到房间的后面,紧闭的双门右侧有一张桌子。一个瘦瘦的、留着铅笔胡子、快秃顶的卷发勤务兵坐在桌子后面,似乎永远在讥笑着。“杰迈下士。有什么事吗?”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自带一丝冒犯,让戴缅恩感到汗毛倒竖。他不会介意给这个家伙的臭脸来上一拳。杰迈下士虽然有些惊讶,但平静地说道:“贝尔中尉,是阿汉上尉要立即见我们。我建议你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到了。”

“上尉要见你们?”贝尔嘲讽地回答, “我去确认。在这里等着吧。”男人站起身来,走到两扇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片刻停顿后走了进去。

一分钟后,他走了回来, “长官现在可以见你们,”他说道,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嘲讽:他似乎比所有人都要吃惊。戴缅恩看到杰迈脸上闪过一丝骄傲的笑容,然后带着他们穿过大门进入阿汉的办公室。

阿汉上尉坐在一张堆满文件的大桌子后面。戴缅恩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好像几天没睡觉了:眼睛周围布满黑影,皮肤看起来蜡黄,他平时刮得很干净的脸上都是胡茬。当他看到他们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行礼并立正,等待长官说些什么。但阿汉上尉没开口,只是坐在那里,撅着嘴看着他们。突然,他从恍神中清醒过来说道: “抱歉,各位请坐吧。”桌子对面只有两个座位。戴缅恩和彼达短暂地礼让之时,杰迈和谢特林各自坐下了。 

“嗯,”阿汉开始说话了,他先是又叹了口气, 道:“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他站起身,走到可以俯瞰军营院落的窗前,双手反剪在身后向外望去,说道:“是这样的,已经收到了你们队友鲍勃死亡的调查报告。”

大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在哪?是谁干的?发生了什么事?”

阿汉用满是老茧的手抹去眼角的疲惫,重新坐回椅子上。 “保持安静,谢谢。”他双手合十放在办公桌上。,“扎马伊骚乱和鲍勃死亡背后的组织已经撤退到了伊斯坦西亚的戈雷区。我们怀疑他们可能是戈雷区人,也可能是土鬼部落的叛徒。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我们需要得到答案。”

“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长官,”戴缅恩狠狠地说。

阿汉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听着,我知道你们对鲍勃之死的处理方式并不满意。他是亚格斯的英雄和真正的爱国者,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被告知,他将在首都接受军事荣誉,并举行正式的国葬。他们想宣布抓捕到凶手,并在仪式上将他们绳之以法。所以……”阿汉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背负着国家重要使命的特殊任务。我将亲自领队,新薛图的特工也会加入我们。我们要进入戈雷区,找到我们的目标并抓回来。明白了吗?”

“是,长官!” 他们一起朗声喊道。

“很好。 鉴于这次行动的性质,你们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就像往常一样做你们该做的事,明天黎明时分带着你的装备在营房外集合。 我们可能要在野外呆上好几天,做好准备。”

“明白!”

“很好。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没有问题后,阿汉让他们退下。戴缅恩能感觉到自己兴奋得热血沸腾。那本笔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新的发现,但现在,可能甚至不再需要它了。 他几乎想要笑出声。破译密码的过程遇到那么多麻烦,而阿汉已经把一条通往真相的路铺在了他的脚下!

他已经等不及明天的到来了,甚至没有注意到彼达和谢特林脸上的担忧。 

那天晚餐后,戴缅恩在房间里整理他的包,确保带齐了长期部署所必需的装备。彼达和谢特林走了进来。他几乎没有看他们一眼。 “你们两个太慢了。快收拾。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戴缅恩,醒醒!”

他环顾四周,看着他的朋友们。两人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仿佛他是个疯子。 “你是什么意思?”

彼达走上前。 “伙计,我知道鲍勃的事情让你疯了,但这……我的意思是,我们被派去追捕一个杀死了世界上最危险和最有经验之一的战士的组织。更别说这是要在伊斯坦西亚戈雷区!为什么只有我们?为什么不是整个该死的扎马伊边境巡逻队?阿汉也要去?整件事既奇怪又危险,说实话,要完蛋了。再看看你,还那么轻狂,我们可能是去送死啊!”

彼达越说戴缅恩就越生气。 “嗯,和你不同,我是真的很在意我的队友们发生了什么!你就留在这里和萨拉搞在一起吧,我才不在乎。反正你对我们也没有多大用处。”

彼达气到脸色发白。 “也许我会的。至少还有人和我上床,不像你。艾玛跑到哪里去了?也许她只是讨厌你。”

戴缅恩无法再控制住自己,冲向彼达,但被谢特林拦住了。 “冷静点,农家小子!还有你,猴精!”

如果不是谢特林站在他们中间,这两人可能会互相残杀。 “先冷静冷静。”等他们不再冲动谢特林开口道 “现在,戴缅恩……”戴缅恩警惕地看着他,就像条要咬住棍子、准备反击的狗。 “我们只是表达担忧。我们很担心你,担心你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担心你意志消沉。”

他的怒火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意志消沉?我?”

“没错。这并不奇怪。过去的半年,都很艰难,而且你……嗯,你要处理的事情比大多数人都多。”

“我……”他结结巴巴地说。他从来没想过,他是意志消沉的?不,不会,但也许真的是这样? “我……不知道。”他瘫倒在床上。“听着,我为我所说的话道歉。要不然这样,我们继续去执行任务,如果没有任何发现,比如说三天内,我们就回来。无论阿汉说什么。我们和杰迈说已经尽力了。求求你们,至少去尝试一下。”

彼达叹了口气,在自己的铺位上坐下。“我们会尽力的,戴缅恩。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这样做,这也是该死的上级命令。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太多发言权。这不是我们想和你谈谈的原因。而是你必须得把一些东西放下,你知道吗?”

“明白。我……我会试试的。”

“好。”

晚上剩下的时间都在尴尬的沉默中度过。

第二天早上,他们天还没亮就起床,悄悄地向军营的院子走去。阿汉站在杰迈的旁边,正等着他们。他们走近并向长官行礼,两名军官也回敬了一个礼。不过,没有任何政府车辆的迹象。阿汉走出军营并示意他们跟上。刚走上街头阿汉便说:“我们要在你们经常去的那个菜园外面等,不能引起任何巡逻士兵的注意。”

“长官,有早餐吗?”彼达问道。

“上车就吃,卡车里会有食物。”

几分钟后,他们去到菜园,果然有一辆卡车在等着他们。一个瘦脸、塌鼻子的男人靠着驾驶座的门在抽烟。当他们到达时,男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烟头弹到马路上,烟头渐渐地熄灭了。瘦脸、塌鼻子男人有一双水汪汪的淡蓝色眼睛和铂金色的头发,脸刮得很干净,脸颊和眼睛凹陷,好像他已经度过了太多的无眠之夜。戴缅恩不喜欢这个男人的笑容,看起来像……狼一样,还是饥饿的那种。但男人表现得很友好。 “你好,早上好!很高兴认识大家。”他在人群中走动,与所有人握手。 “我叫罗伊。是你们的司机、领路人、智囊……我在这个任务中身兼数职!”他气喘吁吁地笑了。 “我们要马上行动。线人告诉我们叛徒正在接近部落的领土,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能在那之前截住他们。所以你们懂得,美女们,咱们出发吧!”

他们登上卡车后面,除了阿汉,他和罗伊一起坐在驾驶室里。 这车比平时用于货运和贸易的扎马伊边境巡逻队卡车要舒适一些。 一方面,这辆卡车的后部有一扇真正的门。 除了靠墙的长凳外,还挂着四张吊床供他们睡觉。长凳下面有给他们放装备的箱子,后面的储物柜里放着额外的武器和补给品。 

卡车开动时,彼达检查了一下补给,回头做了个鬼脸,拿起一包“哈尔斯伯里,美味极了!” 面包。 他向戴缅恩扔了一包过去。 戴缅恩将其一把接住,然后用面包敲了敲卡车的门。面包硬得很,一点没碎。

“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彼达说道,继续把面包扔给杰迈和谢特林,自己也拿了一个。

卡车两侧各有一扇小窗户,带有金属滑动百叶窗,中间挂着吊床。 百叶窗都关着,戴缅恩打开一个,向外看。 他们在空荡荡的扎马伊街道上穿行。 风又冷又干。 他想起了小城里所有人还睡在温暖的床上。他想起了鲍勃的小空房。他关上窗户,爬进其中一张吊床,发着呆。

半小时后,他们正在接近扎马伊的边境。

一小时后,他们穿过边境地带,前往沙漠化的伊斯坦西亚戈雷区。

然而,这一次没有第88沙地部队。只有他们自己。

这一次,他们不是来防守的。这一次,他们是来报仇的!

沙漠慢慢地包围了他们的卡车,就像把他们一口吞了下去。

乔韦克·奥布雷马克参议员又工作到很晚。他发现现在很难入睡,而且经常会在家里来回踱步,这让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感到不安。所以他选择留在办公室,直到筋疲力尽。他正在审议关于亚格斯经济结构的新一轮法案。他被要求在一大堆文件上签名,尽管他此时已拼命地集中注意力,但文字就像在那纸张上游来游去一样。突然,他听到敲门声。他的管家艾丁森——多年来忠诚地为他服务的艾迪——探出头来。“先生,或许我应该准备好回家的车?已经很晚了。夫人会担心的。”

“你说得对,艾迪。发动车子吧。我几分钟后就下来。”

“好的,先生。”他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好像想说什么。奥布雷马克看着他,挑了挑眉毛。他脖子上戴着沉重的项链,象征着他参议员的地位的勋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还有什么事吗,艾迪?”

“没有,先生。我去准备车。”

他顺手关上了门。奥布雷马克摇了摇头,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指和拇指揉了揉眼睛。他要问清楚艾迪在想什么,这人有些神经质,但还算个很能干的管家,而且心地善良。不管他在想什么,大概都值得和他坐下来讨论。他起身开始整理文件并放入抽屉。听到外面响起汽车的引擎声,他向门口走去。可当他开门时,却惊讶地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她似乎同样惊讶,几乎是要尖叫起来,但她迅速将他推回室内,并关上门。

“奥布雷马克参议员!请稍等!就占用您一点点时间。”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又看了她一眼。他以前见过她……也许是他的工作人员?她叫什么名字来的?

 “嗯……斯黛拉,是吗?”

她笑了,露出漂亮的酒窝。她行了个礼。 “是的,先生,我是你的员工!”她的脸再次变得严肃,她的酒窝消失了, “先生,很抱歉这么晚给您添麻烦,但我不得不等待合适的时机。是关于波兹参议员的,先生。”

奥布雷马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关于波兹参议员的什么事呢,斯黛拉小姐?”

“是这样的,先生,我听到了一些流言。我之前和波兹参议员的女仆南希聊天,她告诉我参议员最近表现得很古怪,她很担心他的健康。而且他总是和陌生男人会面,她不确定可以向谁求助。艾迪告诉我这些都只是八卦,但我想,如果我能跟您说……”

他抬手让她冷静下来,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歇斯底里。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是有些不寻常,我明白你的担忧了。”

她点了点头,现在似乎镇定了下来。 “南希说那些人给了波兹一些文件,先生,我想……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应该这样做,但南希给了我参议员办公室的钥匙。先生,如果您能够看看那些文件,也许就能确保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波兹参议员身上。”

奥布雷马克把手放在下巴上,摩挲着他的胡须。

有机会独自进入波兹的办公室吗?不管那些文件是真是假,都是值得的。 “那好吧,斯黛拉。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快速看一眼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谢谢您,先生!我就知道您会理解的,我告诉过南希,奥布雷马克参议员是个正直的好人。”

她领着他穿过黑暗的参议院大厅。他们经过之处,有纪念柱和庄严的亚格斯英雄照片,凝视着他们。从高大的窗户望向大海,既漆黑又宽广,海浪的拍打声冲击着奥布雷马克的良心。这样做对吗?万一被抓到现形怎么办?他想,如果情况变得更糟,他可以说成是安抚惊慌失措的员工。此外,波兹肯定隐藏着些什么?何况,他是巴路阿德的首席参议员,就像波兹是新薛图的首席参议员一样。他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怕的,波兹有太多的秘密。如此坚定自己,他们来到波兹的办公室外。斯黛拉拿出一把锻铁钥匙,轻轻插进锁里。里面一片漆黑。 “等一下,先生,”斯黛拉对他耳语道。几分钟后,她拿着一盏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灯回来了。斯黛拉把它放在奥布雷马克之前和波兹坐过的那张咖啡桌上,指着一个文件夹说道: “那里,先生。”他打开文件夹看了起来。他只感到目眦尽裂。这……这不仅仅是有罪,真该死。

“那个……叛徒!”奥布雷马克喃喃自语。

“先生,这些是什么?”斯黛拉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我们要尽快离开了,先生。不能让夜班警卫发现我们,虽然在夜里这个时候他们经常在睡觉。”

“确实。”他把文件夹夹在腋下,“我们走吧。”

“哦,先生,您确定拿走文件夹安全吗?如果参议员注意到了怎么办?”

“我确定,斯黛拉,谢谢你,帮了很大的忙。”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流言,先生,如果能帮到国家,是我的荣幸。”她恭敬地行礼道。

“好。回去做你该做的工作,斯黛拉,我很快会与你再见。”

“好的,先生。晚安,先生!”

说完,她沿着走廊朝仆人住处的方向走去,而他则走向大门处等候的汽车。他现在怀着无畏的目标大步穿过大厅。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仿佛是战争的鼓点。画像中的庄严人物似乎都在点头表示支持。这是他的时刻,他打算把它抓牢。他将要求参议院召开全体会议。在所有受人尊敬的参议员、亚格斯最重要的领导人面前,推翻自负的波兹参议员。在阿尔达曼总统去世后,这个国家陷入困境太久了。他们在奢侈的生活中变得懒惰和自满。但是现在,必须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联邦处于危险之中。

他走在参议院大楼的楼梯上,走进冰冷的空气中。这里和巴路阿德的冷不一样,靠近大海所以更潮湿,阴冷刺骨。他的车在下面,艾迪站在外面等着他。走近车,管家为他打开了车门。

“一切都好吗,先生?我正要上楼去找你。”

“一切都很好,艾迪。我们回家吧。”

管家关切地看着他,说道:“好的,先生。”

当她回到扎马伊郊区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擦掉脸上的汗水,按摩着屁股:骑着摩托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可不仅仅是几处瘀伤。更令人泄气的事,和几处小小的瘀伤一样没有收获——鲍勃派她到尼亚去调查奥曼加边境一带的情况。似乎在奥曼加内部发生的事情比在外部发生的更多,贵族之间的一些政治斗争。然而,那不是她在那里的原因,所以她没有停留更久。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她明白,并不是每一次调查都能有新发现。 但始终是被派过去,却空手而归还是会让人恼火。 她想知道鲍勃会对此会有什么看法,他是否有更多的线索提供……

鲍勃曾告诉她回来就直接去小屋找他。她来到小屋,灯已熄灭。这有点古怪,现在是晚上 10 点左右,她本以为他会在家。即便早睡早起,他也喜欢留一些时间给自己。她走到后门,快速敲了三下,然后慢敲两下,再快敲两下。公鹿小队一直在变换他们用来交流的密码,但这个密码很旧,也是她专用,因为这是她小时候背下来的第一个密码。鲍勃马上就会知道来的人是她。但还是没有人应答。她绕到另一边,向窗户里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她回到后门,试着拧了拧把手,门被锁住了。她从工具腰带中拿出一把多用途刀和司帝尔为她特制的工具。不到一分钟,后门就打开了。她走进房间,被寂静所震撼。鲍勃不在这里。她再次从腰带上拿出了一个小手电筒,快速扫视房间。地板和床上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大概一两个星期。这很奇怪,但也有可能是他接到了什么任务,离开了小镇。但是会超过两个星期吗?她紧张地咬着嘴唇,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他会在哪里?她走到桌子查看笔记是否还在,如果他永久离开,或者长时间离开一定会带上它。她快速打开并合上抽屉,果然,笔记本不在了。她松了口气。好吧。如果笔记本不在,那说明他可能没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她收起手电筒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午夜时分,是去哈珀酒馆的最佳时间。她不确定是否应该伪装去,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用艾玛的身份而不是苏霏。她把假发和衣服藏在一个小箱子里,埋在戴缅恩菜园后面的一个小土堆下。她有想过是否会在那里遇到他们,也许他们在吃着宵夜,鲍勃在给他们讲着自己生平那些勇敢而激动人心的故事。但他们不在那里,菜园被盖好了以备过冬。嗯……也许他们就在哈珀酒馆或者睡着了。她找到箱子,在菜园的角落干净利落地乔装打扮好。收好军用装备,向哈珀酒馆的方向走去。

她很快就走到了,酒馆生意火爆。外面有几个女服务员,但她不认识她们。她们看到她的服装,以为她是她们中的一员,并没有理会。她溜进了大厅,大厅一如既往的喧闹。士兵和市民一起在狂欢。酒精和烟味与嘈杂的气氛混合在一起,令人陶醉。她在人群中灵巧地移动,找到了她要找的人:萨拉。当萨拉看到她时,两个女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然后,萨拉低声对她说:“在外面等我。如果哈珀看到你,会试图让你重新回来工作,而我猜你不是为了工作回来的。”她点点头,绕到嘈杂的酒馆后面等待。几分钟后,萨拉出来了,穿着一件宽松的夹克。她搓着手,朝它们吹气。

 “天气变冷了。”

苏霏笑道: “是的,但至少里面很暖和。很高兴再见到你,萨拉。”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艾玛。”两个女人尴尬的站在那里。

之前,苏霏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萨拉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嗯……那些家伙呢?在酒馆里一个也没看到。他们在二楼,还是在家里?我以为至少彼达会在这里。”

“等等,你不知道吗?”萨拉疑惑地歪着头,金发垂到一只耳朵上。

“知道什么?”

“他们走了。”萨拉说。

 “走了?什么意思?”这是她不知道的新信息。

“就是我说的意思,艾玛。走了。就像你以前一样。”萨拉在后门廊的边缘坐下,双腿垂在一边。 “彼达没有出现……我去军营找过他。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嗯……”萨拉吸了吸鼻子。 “我们有查过,有一晚梅丽莎,你还记得她吗?你走的时候她是新来的。嗯,梅丽莎和喝醉的贝尔中尉聊天。他说他在办公室里看到过他们,和阿汉说话,然后第二天,他们就走了。他们都走了。还包括阿汉上尉。”

“阿汉?那个阿汉中士?”

“现在是阿汉上尉了。那起骚乱之后……等等。你还不知道呢,是吧?”萨拉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向她。

苏霏恼怒地叹了口气:“知道什么?”

“哦,艾玛,”萨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鲍勃死了。”

如果萨拉没有抱住她,她应该会就这样摔倒在地。她感到头晕目眩,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 “他……怎么了?”

“他死了。在骚乱中。东郊发生的那场骚乱中,老兵死了。”

她没有办法相信听到的话。

死了?鲍勃?滚烫的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

 “鲍勃死了?”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地可爱、体贴、善解人意,聪明而善良,勇敢。他把自己的顾虑,对国内外阴谋的担忧都摆出来了,并派她前去调查。他信任她能胜任这个任务,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荣誉。他一直是她成长过程中的秘密知己:她无法和父亲说的话,都会和他说。当她违背父亲的意愿,决定离开公鹿小队偷偷参军的时候,是他尊重了她的决定,并送了条围巾给她。那条围巾,她现在就戴着。他就像深受爱戴的祖父一般,现在……永远离开了?萨拉的话仿佛越过一片广阔而空旷的土地闯入她的脑海。

“很抱歉,艾玛。真的很抱歉。你今晚需要一个地方住吗?可以和我住一起。”

“我……好的,好。”萨拉离开她一分钟去告诉哈珀自己晚上要先走。苏霏站在外面。她在发抖。恐惧和绝望开始与愤怒混合在一起。她一下子感到忽冷忽热。是谁能做到?是谁杀了他?而且……她喘着粗气。笔记本呢?

萨拉回来牵着她的手,像领着个孩子一样穿过街道。 苏霏茫然地跟在后面。 在她离开之后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的朋友,消失了。鲍勃,死了。

而她,一直在做什么。

她应该在这里。

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迷茫。